每當我看見天空上掛著彎彎的卡通月亮… 就會想起外公金色鏡框底下一雙笑起來彎彎的眼睛。

今天到中部出差,一個工作上認識的新朋友問我:「自己開車不會覺得很累嗎?」

 

小時候,我常常坐在駕駛座的右後方,左手搭在駕駛座背上,右手搭在前座背上

將身體擠在前座與後座中央的空隙中,透過外公不時轉動黑色圓圈圈的背影

還有一面快速飛過街景的方方長長玻璃窗… 看到這個奇妙又龐大的新世界。

 

"汽車" 它不止是一輛代步的交通工具,而是有生命、有故事的傢伙。

外公告訴我說,擋風玻璃是它的臉,雨刷是萬能的雙手、車頭燈是眼睛、輪胎是腳、後行李箱是屁屁…

「我們坐的地方呢?」

「是肚子啊」外公說。

「那我們呢?」

「是食物啊」

「加油的時候是車子口渴了要喝開水」

 

外公常常開著車子戴我到處晃,一面開車一面回答我問的各種問題,從來不會嫌我麻煩。

小時候,爸爸媽媽因為忙著做生意,所以在上幼稚園以前我一直住在外婆家。

外公是專業的汽車教練,他也是我心目中永遠的英雄和偶像。

 

我最親愛的外公現在長眠於新竹湖口的宗親祠堂裏。

他離開我的時候,才只有60歲,當時巨大的創痛,讓我一直悲傷了好多年才能夠恢復過來。

 

外公受日本教育,所以能說一口流利的日文,外婆都是喊外公日文小名。

他不止是一個汽車教練,還擅長攝影、愛音樂、愛旅行、

愛種植花草、愛書法和閱讀、還懂得各種培養名犬的知識。

 

於是,受到外公的影響,小小年紀的我就已經開始閱讀精裝版、附彩色圖片、注音版的百科全書。

那是放在外公家的一大面鐵製玻璃書櫃裏,其中一層,就是外公要給我看的書籍。

直到現在,雖然不能全部記得當時看的那些知識,卻造就了我喜愛閱讀的慣性。

我的個性深受外公影響,也一直循著他所留下的軌跡而行走…

那是我記憶中的一部份,也是想念外公的方式。

 

小時候,每當我哭泣,外公總會告訴我各種可以不哭的理由…

他說,眼淚是非常珍貴的禮物,就像放在皮包裏面的錢一樣,花完了就沒有了。

只有高興的事情、和最重要的人才可以收到這個禮物。

「高興的時候幹嘛要哭?」

「因為妳還沒有遇到真的非常高興的事情」外公說

「現在就先存起來,有一天非常高興,要用的時候就有很多禮物」

「 壞人千萬不要給他禮物,萬一都被壞人用光了怎麼辦」

「那阿公的眼淚有被壞人用完了嗎?」

「沒有,壞人拿不到我的禮物,但是阿公每天都很高興,禮物通通送給妳了」

 

後來…  外公不在了,再也沒有人提醒我不要送壞人禮物。

那是我愛笑的外公,把他全部最珍貴的禮物送給我,

才讓我今天有了一雙像水龍頭一樣的眼睛。

 

常常在一個人開車時,聽著 hit-fm 想著天上的外公過的好不好?

因為外公,讓我很早就學會開車,也不害怕開車。

我喜歡日本的一切,我學日文,常去的國家是日本。

我愛音樂、愛唱歌、愛閱讀,雖然不會種植花草,但是喜歡花草,愛狗狗、愛旅行…

 

尤其在看見天上彎彎的卡通月亮… 那是外公慈祥的臉,他在天上對著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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